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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系列
吴昌硕诞辰180周年|日本大型特展再现“吴昌硕的世界”
吴昌硕(1844-1927),近现代书画金石大家,海派艺术大师,西泠印社首任社长,被称为“诗、书、画、印”四绝,其存世作品约2万余件,晚年一直居于上海,对中国、日本近现代书画印皆影响深远。
2024年是吴昌硕诞辰180周年。澎湃艺术获悉,2024年元月2日,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将呈现纪念吴昌硕诞辰180周年特展——“金石之交”,而在此前与此后,日本东京台东区立书道博物馆、台东区立朝仓雕塑馆和兵库县立美术馆,先后呈现“吴昌硕的魅力与影响”、“海上画派与西泠名家”等以纪念缶翁,这些特展也因之组成一个大型特展——“吴昌硕的世界”,这也是目前为止在日本最大的吴昌硕特展。
对于此次展览的筹备,正在日本东京的吴昌硕曾孙、上海市吴昌硕基金会理事长吴超对澎湃艺术说:“去年年末我为日本的吴昌硕180周年纪念活动事宜专程拜访了东京国立博物馆副馆长富田淳,当时他就告诉我已在着手准备特展。新年伊始,这次日本四馆联展.,内容极其丰富,有不少鲜少露面作品将丰富吴昌硕研究资料。吴昌硕先生的艺术影响力日趋深厚,不但已影响了中日两国艺坛一百年,随着岁月的延伸,愈加显得辉煌。”
据悉,在吴昌硕先生辞世九十周年的2018年,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台东区书道博物馆、朝仓雕塑馆也曾联合举办“吴昌硕和他的时代”大展,以78件日本所藏吴昌硕作品呈现这位海派艺术大师的风采。
吴昌硕曾孙吴越昨天接受澎湃艺术采访时表示,对于2024年日本几大博物馆同时举办“吴昌硕的世界”,他作为后人非常欣慰,也一定会专程去日本观展。
对于此次展览的筹备,正在日本东京的吴昌硕曾孙、上海市吴昌硕基金会理事长吴超对澎湃艺术说:“这次联展内容极其丰富,其中朝仓馆分三期展出,兵库美术馆分两期展出,每期内容不同,有不少鲜有露面作品将丰富吴昌硕研究资料。由此可见,吴昌硕先生的艺术影响力日趋深厚,其不但已影响了两国艺坛一百年,随着岁月的延伸,愈加显得辉煌。同样作为中日两国艺坛的共识,吴昌硕艺术已成为中日文化交流的旗帜,并将展示出与日俱增的魅力。”
对于吴昌硕与日本的缘分,吴超表示,吴昌硕和日本的关系源于1891年,当时有东海书圣之名的日下部鸣鹤访沪,结识了时居上海的吴昌硕,两人笔谈墨交互赠印画,成为至交,开始了吴昌硕先生对日的交流。日下部鸣鹤回国后极力向弟子朋友及日本艺术界推崇吴昌硕艺术,在他影响下,青年印人河井仙郎于1897年向吴昌硕先生投书诉拜师之愿。1900年冬远涉重洋拜入缶公门下。1904年并成为西泠印社的首批日籍社员。河井仙郎后成为日本印坛泰斗,在他影响下,他的学生西川宁、小林斗庵及日本书法大家青山杉雨、松丸东渔、梅舒适等数代大家一直推崇吴昌硕,扩大吴昌硕在日本的影响。
吴超说:“吴昌硕先生生前也和不少日本朋友交往,如长尾甲、桥本海关、桥本关雪父子、横山大观、富冈铁斋及朝仓文夫等。至晚年在王一亭先生和日本文求堂的协力推崇下,日本中产阶级以上人家,基本家家有吴昌硕作品。吴昌硕在本人从未到日本的情况下,其艺术影响了日本文化一百多年。期间,自小学至大学的几十种教课书中,都有介绍吴昌硕艺术的篇幅,日本全国有几百种艺术杂志都介绍吴昌硕。1980年,因得知当年日本雕塑家朝仓文夫赠送西泠印社的吴昌硕像在1966-1976年间被毁,日本书法篆刻家众筹又制作一个吴昌硕先生胸像,赠送给时任总理,并转赠西泠印社陈列保管。当年护送胸像来中国的一百多位书法名家中有不少泰斗级人物;青山杉雨,小林斗庵,村上三岛,梅舒适等先生俱在其中。继此以后,中日书法篆刻交流走向持续。小林斗庵,梅舒适先均被西泠印社聘为副社长。1990年上海吴昌硕艺术研究会成立,青山杉雨先生和梅舒适先生大力支持并分别被聘为高级顾问和副会长。在1976后的近四十多年来在,日本各地举办有关吴昌硕先生艺术的活动,不下于数百次。在吴昌硕先生诞辰凡逢五逢十,日本必有大活动。
据介绍,东京国立博物馆的“金石之交”特展(2024年1月2日-3月17日),展出的大量吴昌硕先生书画作品、篆书、集石鼓字联等以及重要印谱;台东区立朝仓雕塑馆(2023年12月16日-2024年3月6日)与台东区立书道博物馆(2014年1月4日-3月7日),以“吴昌硕的魅力与影响”为主题;日本兵库县立美术馆以“海上画派与西泠名家”为题(2023年1月13日-4月7日)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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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昌硕先生在日本的影响一直在扩大,从日本小学四年级到大学研究生的艺术教科书里,吴昌硕先生作品的比例相当高。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播。1996年日本九州还建立了吴昌硕胸像纪念碑。2018年初,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台东区书道博物馆、朝仓雕塑馆联合举办“吴昌硕和他的时代”大展。正好这一年北京故宫博物院举办了“铁笔生花——故宫博物院藏吴昌硕书画篆刻特展”。同一年中日两个国家级博物馆举办吴昌硕展,影响力巨大。我们作为他的后人,都一直给予支持。” 吴越此前对澎湃新闻说。
“吴昌硕的世界”联展海报,包括东京国立博物馆、台东区立书道博物馆、台东区立朝仓雕塑馆和兵库县立美术馆。
吴昌硕(1844-1927),名俊、俊卿,初字芗圃,后字仓石、昌硕,亦署仓硕、苍石、昌石,别号缶庐、老缶、苦铁、老苍、大聋、破荷亭长、芜青亭长、五湖印丐等等,颜其居曰朴巢、削觚庐、缶庐、癖斯堂、海上一角楼、去驻随缘室等。壬子岁(六十九岁)因不满“国变”,从此以字行,更俊卿为昌硕。
吴昌硕自幼爱好金石,二十二岁时虽考取秀才,但无心继续功名,而潜心金石书法。二十六岁后外出交游,三十岁时赴杭州从俞樾习文字、训诂、辞章之学,后赴苏州,晚年再游居上海,“尽交当世通雅方闻擅艺能之彦”,特别是结交名士吴大澂(愙齋)、吴云(平斋)、潘祖荫(郑斋)等,得遍览各家所藏金石书画、历代文物,大开眼界;从师杨岘(见山)学习书法、诗文,而一生独鍾爱《石鼓文》,十年如一日,以至人书俱老;受任颐(伯年)影响,学习绘画,并以书入画,开文人画新风气。
吴昌硕于金石书画数艺并进,探求诗书画印之间的关系,践行“书从印入,印从书出”之理,继而“以书入画”,诗书画印全面发展,五十岁以后打通关节,逐渐得以大成。五十一岁时甲午战争爆发,应邀入吴大澂幕,同出山海关御敌,败归。五十六岁得任江苏安东县令,一月后辞官归苏州,从此决意放弃仕途,专心书画篆刻艺术。一九一一年,六十八岁的吴昌硕举家定居上海。一九一四年,七十一岁时被推举为西泠印社第一任社长,声名不断远播,遍及海内外。“日本人士争宝其所制,挹其风操,至范金铸像,投置孤山石窟,为游观胜处,前此遇中国名辈所未有也”,成为中国艺术史上最著名的合诗书画印“四绝”的全能艺术家之一。其综合成就,前可比肩赵之谦,后可观照齐白石,形成艺术史上的三座大山,至今难以逾越。
从清末到民国初期, 中国社会的巨大变革中,吴昌硕坚守文人传统,集“诗、书、画、印”为一身,融金石书画为一炉,被誉为“石鼓篆书第一人”、“文人画的高峰之一”。在绘画、书法、篆刻上都是旗帜性人物,在诗文、金石等方面均有很高的造诣。
1913年,70岁的吴昌硕无可争议地当选西泠印社的首任社长。同年,一位名叫王一亭的青年投拜至缶翁老人门下。日后,王一亭对吴昌硕东瀛世界的推广及营建起了重要的作用,而在前一年,吴昌硕的《玉兰》一轴参加日本福冈市美术馆开馆纪念暨亚洲美术展,并结识了长尾甲(长尾雨山)。1914年,长尾甲因为“一战”返回日本。但归去的长尾甲为推动吴昌硕在日本的艺坛的地位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也开启了日后吴昌硕与高岛屋的合作。
20世纪20年代中期,《缶翁墨戏》和《缶翁墨戏二集》的出版,成为了日本对吴昌硕追捧的最高潮,前半生颠沛流离的吴昌硕到了70岁之后才真正的声名远播。然而,在最盛极的时候,1927年,吴昌硕却溘然仙逝。但“吴昌硕的东瀛世界”却并没有因主人公的离开,而如昙花一现。
据吴昌硕曾孙吴超、吴越此前对澎湃新闻介绍,目前以不完全统计,吴昌硕为日本公私珍藏的作品至少有2500件(不包括近年来回流的数千件在内)。日本一些著名的金石书法家们家中藏有数十件吴昌硕作品(含书画篆刻)并不稀见。藏品过百的大藏家也可以列出数位。家藏几件似乎成为“每个”金石书画家立足的“必备条件”。这样说,或许略有过之,但家藏几幅吴昌硕的作品确实是极为普遍的事。仅此,足可以说明吴昌硕在日本受欢迎的程度。
据旅日书画学者考证,吴昌硕名传东瀛,首先是篆刻。日本知名书法家日下部鸣鹤来华请吴昌硕刻印,吴时年四十八岁。1900年日本著名篆刻家河井荃庐来华正式拜吴为师,当时吴五十七岁。吴昌硕六十岁时,滑川淡如来华,赠日本刀,并同客严氏小长庐馆(严信厚)观吴昌硕写字作画。同年著名书法家、文豪长尾雨山辞官来华任商务印书馆编译室主任,与吴结交。这些人在日本都具有绝对权威,对吴昌硕艺术在日本的传播起着相当关键的作用。
吴昌硕艺术在日本的影响还得力于画册的出版与日本艺术界名家的推广和宣传。从1912年文求堂出版《昌硕画存》始,1921年晚翠轩出版《吴昌硕书画谱》,1922年之后日本最大的百货公司多次为吴办展出版图录,并成为日本收
订单的重要据点。战后,日本书法界领袖西川宁、青山杉雨,篆刻界领袖小林斗庵、梅舒适等大量收集并全面推广宣传吴昌硕艺术。更加上西泠印社的影响,百年来日本书法界对吴的艺术可谓推崇备至,无以复加。
2018年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举办的“吴昌硕和他的时代”展出馆藏吴昌硕《墨梅图》,出自于青山杉雨的收藏。
东京国立博物馆研究员富田淳多年前在接受《东方早报·艺术评论》采访时表示,青山杉雨的藏品很多,吴昌硕的作品则是其收藏中很有代表性一系。他的收藏很有系统性,不像很多日本藏家仅仅收藏吴昌硕创作顶峰时期的作品。吴昌硕曾临写过很多次《石鼓文》,一般来说,都是竖行和横行的字都排列得非常整齐的,此类作品在日本很受欢迎。然而青山旧藏中有一件吴昌硕晚年创作于宣统元年的《临石鼓文轴》,这幅书法作品的横行并没有有意地排得很整齐,但是整体却显示出一种统一感和和谐感,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可以说是吴昌硕的一个精品。此件《临石鼓文轴》毕竟是一件精品,然而,吴昌硕年轻时候的作品,青山也进行了收藏,从中可以看出他的收藏是很有系统性的。比如青山旧藏有一幅《篱菊图轴》,作品没有用很浓的色调,非常澹泊,但是青山收藏了,因为他对吴昌硕有一个整体的、非常系统性的理解。青山旧藏中另有一幅吴昌硕的《牡丹图轴》,据青山杉雨的儿子青山庆示介绍,那是青山杉雨最喜欢的吴昌硕绘画作品之一。事实上,在日本所能见到的吴昌硕的作品大部分都是用色非常浓艳的,我也对吴昌硕有过一定的研究,根据吴昌硕自己留下的记录,他曾提到:由于日本人是非常喜欢浓艳的作品,所以也特意用浓艳的颜色创作了一些作品。实际上,吴昌硕本人也对这样的作品不置可否。在日本,像这种青山杉雨所收藏的那些用色非常澹泊高雅的作品是非常少的,从青山收藏的吴昌硕中,也能看到青山对吴昌硕的研究很深。青山杉雨旧藏有吴昌硕晚年的一幅《墨梅图轴》,这幅作品也完全没有用浓艳的颜色,是单纯的水墨画。此画的精彩之处在于,这是吴昌硕在自己的生日的时候为自己而作的,而不是应别人之求马马虎虎画出来的,因此可以说是吴昌硕的代表作,青山对于这样的作品也非常扎实的收入囊中。青山不仅收集了众多吴昌硕的作品,在他60岁的时候还策划了一个吴昌硕作品展,并且出版了一本吴昌硕作品的图录,这本图录收集和网罗了关于吴昌硕的所有资料,也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
对吴昌硕的认知,与王一亭的推广也有关系,而日本人对王一亭也有认知度。据介绍,1913年四十七岁的王一亭正式拜吴昌硕为师学画。画风一变,摄取吴昌硕艺术神髓,而用笔更为豪放阔达,造型精确,将任伯年和吴昌硕合而为一,尤以佛像、山水、仙鹤胜出,在任吴的基础上更进一步。评者以为,在山水人物飞禽等方面王一亭绘画影响胜过吴昌硕。王也曾代吴作画,其中以山水、人物为多。1922年,王和吴在日本大阪高岛屋举办二人展,出版《一亭近画》,影响极大。
据悉,2024年东京国立博物馆的“金石之交”特展,展出的大量书画作品、篆书、集石鼓字联等以及重要印谱,包括吴昌硕行书《槐安》、《涧上奇松》、《临石鼓文》、《临张迁碑》、《缶庐印存》、《完白山人印存》等,其中的“吴昌硕的交游”部分则关注其师友与弟子作品,包括赵之谦、任伯年、蒲华、邓石如、王一亭、王个簃等的作品。台东区立书道博物馆与台东区立朝仓雕塑馆,以“吴昌硕的魅力与影响”为主题呈现展览。兵库县立美术馆的吴昌硕大展则以“海上画派与西泠名家”为题,包括吴昌硕及其同道中人的书画印作品。
(本文部分内容参考并整理自东方早报、澎湃新闻此前关于吴昌硕的报道资料及东京国立博物馆文献资料等)
吴昌硕的曾孙吴超与吴越多年前曾在上海浦东的吴昌硕纪念馆接受《澎湃新闻·艺术评论》专访。兄弟俩认为,曾祖父首先是诗人,然后才是金石篆刻家,“而且,昌硕先生在生活上也始终不忘自己是从田间走出的农夫。直至晚年,乡趣童心仍未泯,昌硕先生的伟大,正是由于他有耕夫之心胸、耕夫之踏实。艺田耕耘,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努力和积淀,留给后人的却是成就的辉煌。”
《澎湃新闻·艺术评论》(下简称“艺术评论”):想请你们先介绍一下就你们了解的各地对昌硕先生的纪念,包括你们的体会。
吴超:从1976年以后,比较重大的吴昌硕纪念活动还有140周年时,当时出了一套邮票,西泠印社为了纪念吴昌硕先生140周年,当时也开了一个纪念大会,但没有办展览会。到了150周年,吴昌硕研究会在那一年成立了。
吴超:150周年的时候,在安吉的纪念活动也搞得比较大,但是到160周年好像活动就少了。
艺术评论:我感觉纪念吴昌硕的很多大型活动更有一种自发的情愫在。你们之前也没有参与策划?
吴越:没有,我们主要策划了上海吴昌硕纪念馆的昌硕先生诗友展。后来浙江安吉通知我们说当地的吴昌硕纪念馆新馆要开幕,也邀请我们去了。再后来浙江博物馆、浙江美术馆搞了两个大型的展览,非常之好。
吴超:还有就是在包括香港等地举办的“缶墨东游”展览,而且在日本的京都、静冈等地也推出了一系列纪念活动,那边还邀请我们去做了讲座,介绍吴昌硕的生涯。日本文化界把吴昌硕不是看做人,是看做神。吴昌硕先生从来没到过日本,但日本人对他的崇拜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近现代的中国艺术家,好像也就是吴昌硕在日本福冈有个胸像。每年的9月12日(吴昌硕先生诞辰日),他们都要进行一系列纪念活动,已经进行16年了。
艺术评论:纪念活动在各地都很多,当然有些遗憾的是,昌硕先生作为海派大家,与上海关系密切处无需多言,然而上海的主要国有展览场馆却没有动作,实际上今年吴昌硕先生和吴湖帆都值得大做特做的,都是影响极大的海派大家。
吴越:你看浙江省都是政府主导,浙江博物馆与浙江美术馆都花了很大力气,策划展览做得都非常之好。
艺术评论:昌硕先生是浙江人,但他的成长史,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时间,他的艺术风格巅峰的时期,包括其终老,其实都在上海,今年上海并没有特别大的纪念活动,我个人觉得还是有些遗憾。关于举办纪念或展览,上海的主要展览场馆有没有与你们沟通,或者说,你们有没有主动与他们联系?
吴越:没有,我们就是把自己的根据地做好,还有就是支持西泠印社,支持浙江美术馆,包括支持昌硕先生的故里安吉。
吴越:对,吴超马上还要到安吉去把那些藏品取回来,然后在上海的吴昌硕纪念馆再展——因为今年5月份我们这里已经先展过了,展了以后就支持各地的巡展,不然到后来我们根本来不及。还有,今年闸北区要做一次吴昌硕纪念,闸北的口号就是“闸北走出个吴昌硕”——确实也是这样的,因为昌硕先生艺术最辉煌的年代住在闸北。
吴越:里面现在有很多居民的,他(吴超)十年前就向上面提了好多次,呼吁了好多次,但似乎效果不大。现在还是民居。
艺术评论:那有点可惜了,这么一个大师在别的地方都抢疯掉了,即使齐白石在北京辟才胡同的故居,旁边就是金融街,但依然把齐白石住过的房子基本按原貌保留下来。
吴超:其实吴昌硕故居并不仅仅是闸北一般的民居,这里可以比作艺术界的黄埔军校,里面走出来的是刘海粟、王个簃、潘天寿、沙孟海、陈半丁、陈师曾,包括大千先生、赵云壑,还有日本的泰斗河井仙郎,岭南派的领袖高剑父也到这里跟他学篆刻……
艺术评论:其实目前来说,上海对昌硕先生的纪念与保护方面确实还需要再做更多的工作,当然上海把陆家嘴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做昌硕先生纪念馆,那还是非常了不起的,这是眼光,也是魄力。吴昌硕纪念馆在浦东已成为一个文脉,文眼。
吴超:但如果这个地方夷平掉,陆家嘴的文化就没了,这里就把陆家嘴的文脉延续了。
艺术评论:作为吴昌硕的曾孙辈,你们对吴昌硕先生的人品和艺品是如何理解的?包括从你们父亲与祖父的口述,能不能介绍?
吴超:吴昌硕先生首先是一个中国人,他的爱国情结和从小受到的教育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尽管在当时的概念是忠君爱国的思想,但忠君的具体是表现在爱国上,这从他的诗文中也能看出来,从他跟着吴大徵时候的言行也能看出来。
艺术评论:甲午战争对他的人生经历可以算是个重要的转折事件吧。甲午战争影响到了他的画风,包括之后取法强悍及其强其骨的感觉。可能他直接参与甲午战争以及战事的失败对他的刺激是超乎我们想象的。我们现在看他为什么取法强悍,内心深处或许就是要强其心魄,让整个民族注入一种雄悍之风。
吴超:应当是的,他首先是有着家国情怀的文人,他总认为我们这个国家——泱泱大国应该有相当大的实力,但在甲午战争上的失利确实是让人痛心的。
艺术评论:因为他自己也亲自参与了,他是亲身经历的,所以可能触动和感受更加强烈。
吴超:是的,所以甲午以后,他对当时国家的政治局面感到很伤心,因此就把精力渐渐都转移到金石书画方面了。
艺术评论:所以,甲午前后他在笔墨上的反映是不一样的,我看包括这次在浙江从早期三四十岁一直到晚期都有,他之前的风格和之后的风格其实很清晰,包括书法之间的那种气度。
吴超:他的气度也从他的作品里面渐渐出来了,所以他后来对自己画的结论是“苦铁画气不画形”。
吴超:所以这个方面就如同你所说的包括参加甲午战争以后肯定对他触动非常大。
艺术评论:这方面你们的祖父辈或者父亲他们有没有提到昌硕先生在甲午战争中心路的一些变化。
艺术评论:这表面的一个方面就是他对政治就比较不热衷了,所以安东令当了几十天就辞官而去了。所以这也是古代知识分子文人的归隐思想,就在书画里归隐,我觉得他的家国情怀一直很重,就把他的家国情怀倾泻于笔端了,可以这样理解吗?
吴超:是这样,所以一个叫滑川的日本人送了他一把刀之后,他写了一首诗:“报国报恩无蹉跎, 惜哉秋鬓横皤皤。雄心空对梅花哦, 一枝持赠双滂沱。挥毫落纸如挥戈, 请对此刀三摩挲。”就是说你要对这把刀看了以后要好好想一想,“三思”。
吴超:所以他也很伤心,后来自己再去参加,他也想自己是不是能做个好官来治理下,但通过一个月的“安东令”,回天无力,所以他一个月就辞官,索性全身心地投入到书画中去。他的经历也是比较复杂的,经历过太平天国,清朝战争什么的,后来他对政治上基本上已经灰心了,全身心投入到书画里面来,尤其是辛亥革命以后,其实辛亥革命(武昌起义)的过渡还是比较平稳的,并没有破坏中国的文化,所以甚至到后来包括于右任、罗振玉(他们都是清朝的官)、吴昌硕还有王一亭他们在文化上都谈得很通。
吴超:最大的启示,一是他对学习的执着,无论是痛苦的经历也好,比较顺的经历也好,他都作为自己文化的底蕴在搞,只有他前面的厚积,才有后面的薄发。
艺术评论:其实这就对了,这也是文人画的核心,如果把自己仅仅认为是画家或许那就是匠之小道了,中国文人画区别于西方绘画也正在于此。
艺术评论:这句话很有意思,包括结合中国画创作的现状,包括上海,其实都有一些对比,特别是昌硕先生坚持认为自己是诗人而非画家的态度,其实中国文人画几千年来都是要有一个综合性的修养,打通文史哲,与西方纯粹技术性的不一样。但现在的问题是,经过1949年以后几十年美院的教育,可能有各种缺憾,画家把自己认为是职业性的画家,或者与权力挂钩,或者走市场走得也很欢,这是跟昌硕先生巨大的对比。
吴超:所以我们说昌硕先生的东西有生命力,因为历史上我们的书画家都是极力接近本土的文化基因。他是由下而上,是一个高峰,现在有些所谓的艺术家都是空的,没有地基、地气。所以我们认为文化还是要从中国本身发现自己的基因所在。所以我们现在讲弘扬优秀传统文化,跟昌硕先生这个是一脉相承的,包括现在国家领导人首次参与纪念孔子活动,应该是这个样子,因为中国毕竟有五千年的文化。
吴越:是的。具体到老先生的作品,感觉是相互包容的,书法包容绘画,绘画又包容书法,绘画又包容他的诗词,整个画面又包容他的印章,诗书画印都体现在整个里面。
艺术评论:而且互相通、互相促进,互相养,然后诗文历史哲学又是通的,所以我之前参加古代书画的研讨会,我说过去的大家是“通古今之变”,现在很多艺术家是“变通”,哪边比较热闹哪边有利可图就在哪里变通搞一下。
艺术评论:而昌硕先生正好相反,他要抓住的是根本的东西,同时创出新的风格。
艺术评论:创新不是刻意创新,它与人生经历有关,与你的所思所悟以及思想情怀都是有关系的。
艺术评论:事实上我们看白石先生,他是非常尊重昌硕先生的,其实是师法昌硕先生,但是他后来又开创了自己的风格,这个也是创新。昌硕先生在古人的基础上更是一种创新。
吴越:而且他对“扬州八怪”非常尊重,他从“扬州八怪”吸取了好多营养,又从石鼓文里面吸取营养。
艺术评论:讲到这个话题我就想到,昌硕先生给我印象最大的是——我刚才提到甲午中日战争对他影响很大,他有一种强其心魄的感觉,看他的诗文、书法以后,精神为之一振,晚清的萎靡画风,突然间就一洗而空——这确实是很奇怪的现象,到了昌硕先生整个面貌为之一变,他骨子里或许是想把汉民族本来强悍的精神恢复出来。就这一点而言想再请你们谈谈昌硕先生取法秦汉的渊源,你们怎么理解?
吴超:吴昌硕先生的起点高,直追秦汉,秦汉是中国国力最强盛的时候,当时民族的气韵、民族的风格是博大开放的,所以他石鼓的线条力度无不显示了他的强大。中国当时虽然没有纸张,许多文字图片在石刻上,经过几千年的石刻风化,把这个原本气势就很雄浑的,斑驳而高古,显得很厚重,所以昌硕先生认为他的这种线条和他的性格比较契合。
艺术评论:从某一方面看,我自己想,昌硕先生为什么取法秦汉,其实包括孙中山先生当时提出的“驱除鞑虏,恢复中华”都是时代的背景,昌硕先生其实是要恢复汉民族本来的面目和精神,清代的统治者毕竟是满人,最初与汉文化也没什么关系,而昌硕先生或许是想恢复我们汉民族的本来精神,秦汉唐的民族精神就不是萎靡颓废的,它本来就是张扬雄劲的。所以从这个角度我觉得也可以理解日本人为什么这么尊崇昌硕先生——日本人本身受真正的汉文化影响很大。
吴超:是的,日本对汉文化相当尊重,他们喜欢原汁原味地保留文化,他们认为这是祖上给我们的……我们这一代人无权把它改变。
艺术评论:实际是一种文化的敬畏感,中国大陆历史上虽然受异族的侵略,但汉文化的刚劲雄浑其实一直在的,有时式微了,不过需要唤起罢了。
吴超:但后来到了“”,来了一次彻底的颠覆,所以老的东西好像全都没有了,我们现在尊重的孔子在当时是被批判的,所以我们认为现在领导阶层呼吁尊重传统确实是一件好事,这也是真正在振兴中华民族的文化。
艺术评论:从天时地利人和方面来说,或许现在也确实到了这个阶段,对传统文化还像以前那样也是不行的。
吴越:我们的国家要有序,必须真正尊重中国自己的文化,因为那是中国人血液里面的东西。
艺术评论:刚才讲到吴昌硕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诗人,这方面刚才没有具体阐发开,我想请你们具体阐发下。可以说他的诗稿花的力气最大,可以这样认为吗?
吴超:应该说他是学得比较早,他学印是最早学,接下来就是写诗,他拜于右任为师,拜杨岘为老师,他还向比自己小的沈石友学习……这些都增加了他诗词的底蕴。
艺术评论:中国画确实与西方是不一样的,因为有文人的诗性在画里。这也是后来齐白石对诗的功夫也下得很大的道理,黄宾虹更不要说了。
艺术评论:这个对当下的艺术家也是一个对比——现在不要说书法,很多所谓的艺术家读书都不读的。
吴越:你看他晚年藤本的作品,举个例子像紫藤葫芦牵牛花,实际上就是很好的一篇草书,很好的一篇行书,他的书画同源,画是从书里来的。
吴越:如果中国传统的书法基础没有打好,他晚年这么大气浑厚的意境是根本出不来的。
艺术评论:但字不行的这个画也只是乍看可以,经不住深看,远看还行,近看线条都是萎靡柔弱的。
吴超:有的再看印,糟糕,书画家应该有全面修养,有几个画家不懂印,把画的品位全拉下来了。就像一件很好的衣服,纽扣乱钉——所以这要有一个全面的修养。
吴超:昌硕先生的家风,首先他始终不忘自己是从田间走出的农夫,昌硕先生一直认为“我是一个乡下人”,认为是一耕夫来自田间。所以后来他到上海以后,尽管成了大名,但他的生活还是很简朴。但是当西泠印社有一块浙东第一碑《三老碑》,日本人要买走,他自己后来就捐出了两百大洋,结果留下了那个碑。
吴越:还有他76岁,河南、河北、山西一直到安徽发水灾,流民数百万,当时社会就是民不聊生的样子,他就自己站出来,和王一亭呼吁,要为老百姓赈灾。他和王一亭专门合作了流民图,是一本书,现在原作已经看不到了, 原作大概人家已经高价买去了,有八张,好像在日本出现过,这本书我是高价买来的。首页就是吴昌硕流民图的长题,流民图这几个字也是吴昌硕题的。
艺术评论:我觉得中国真正的知识分子, 应该有宋儒这种“须知世上苦人多”的情怀,一种非常悲悯的情怀。
艺术评论:刚才我们谈到家风的问题,这种精神其实就是非常鲜明的人文主义和平民主义立场。
吴超:他的一件长衫已经很破很旧了,他还在穿。还有就是家里的电灯,开的时间长了如果不用,他肯定要去把它关掉。
吴越:同辈们都购置各种东西,家中陈设常换,但他没有,一直保持原来俭朴的生活。我们纪念馆这里有按照老先生原来的书房布置的样子,还有他的家具,他的家具就是完全不成套的,只要能用就可以了。
吴越:父亲吴长邺一直说他的祖父很俭朴,除了家里有一台黄包车以外,因为他要出去的,参加活动,其他方面他是很俭朴的,但最后他逝世之前,跟王一亭讲要拿多少家产办校,昌明艺术学校,好像拿了自己家产的六成。
吴超:确实,昌硕先生在生活上也始终不忘自己是从田间走出的农夫。他自己生活简朴,然对故乡常挂于心。乡民有灾他常出手以助,乡民家有喜庆,他也乐于分享。作为一个大艺术家,他有艺术风骨,却丝毫不染某些所谓大家的架子。直至晚年,他仍乡趣童心未泯,他曾作墨牛诗句也更形象地反映了老先生的乡忆和心愿:“帘影杏花村畔,笛声杨柳阴边。何日卷书归去,朝朝牛背熟眠。用拙一酸寒尉,习懒如水牯牛。识字耕夫何处?我将山野同游。”昌硕先生的伟大,正是由于他有耕夫之心胸、耕夫之踏实。艺田耕耘,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努力和积淀,留给后人的却是成就的辉煌。